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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七章天壤之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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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月蘭端著盆溫水放在院子裏,收生姥姥抱著孩子出來了,本家跟相熟的人,便往裏添東西。

一般都是本家最長的老輩最先往裏添,帶頭的柳家本家太爺爺,往盆裏添一小勺清水,放了六個大錢,謂之“添盆”。

“長流水,聰明靈俐。”收生婆婆高聲叫道,那本家長輩添了水跟銅板後,剩下的就是本家的嫂子。

本家幾個嫂子有人添了些棗兒、桂元、栗子之類的喜果,輪到柳宓姥娘,她大手一揮往裏面扔了一百個錢兒,人群中馬上就傳來了驚呼聲。

這添盆裏的錢,最後都是收生姥姥的,孩子一點都拿不到,這隨手就是一百個錢,這收生婆婆可真是掙錢了。

讓她們驚訝的遠遠不止這些,輪到柳月蓮時,她往裏扔了一小塊碎銀子。

好幾個婦人看著盆已經嫉妒的說不出話來了。

秋雁嬸子也沒少扔錢,隨後就是‘慕名’來這湊熱鬧的幾個相熟的人。

柳宓先前已經告誡過的,他們願意添盆,那成,銀子不能超過一兩,眾人也清楚她不想破費,也就由著她了。

這幾個人一扔就是好幾兩銀子,讓人看得眼紅的不行!只是給收生婆婆就這麽大方,那給小娃的賀禮還能輕了?

一時間看柳老實的目光,透著羨慕跟嫉妒。

收生姥姥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大的收獲,當時孫氏要生產時難產,血流不止的,她都說沒救了,讓柳老實去準備後事的時候,屋子裏沖進來一個大夫。

幾下銀針下去就幫她止血了。

這些功勞可都是別人的啊。

不過……看著盆裏滿當當的好東西,婆子臉上的笑意越發真摯了,主人家給她這麽大面子,那她也不能給人丟臉不是?

“添盆”後,收生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裏一攪,這才抱著虎子進盆裏。

這會正是盛夏天,水溫正好,虎子進去也不涼,不過猛不丁的被浸入到水裏,小娃還是嚇了一跳,當時就扯著嗓子哭了起來。

他越是哭,周圍的人越是樂呵呵的笑著。

秦掌櫃這會送了倆廚子過來幫忙,柳宓暫時能脫身,她想著來前院看看熱鬧,誰知道剛誇進院子,就聽到小虎子扯著嗓門哭著。

她心一驚,這咋了,這麽多人看著咋還哭了?

疾走幾步到了院子,見那婆子抱著孩子一邊洗,一邊念叨祝詞,什麽“先洗頭,作王侯;後洗腰,一輩倒比一輩高;洗洗蛋,作知縣;洗洗溝,做知州”。

心裏不滿,孩子哭了不哄著他不鬧,你還念念叨叨這些做啥!

正想上前抱虎子的時候,二姐拉住了她。

這功夫,那婆子已經把艾葉球兒點著,以生姜片作托,放在虎子腦門上,象征性地炙一炙。

再在他只糊著一層頭發的腦門上,梳頭打扮一下,說什麽“三梳子,兩攏子,長大戴個紅頂子;左描眉,右打鬢,找個媳婦準四村;刷刷牙,漱漱口,跟人說話免丟醜。”

用雞蛋往嬰兒臉上滾滾,說著“雞蛋滾滾臉,臉似雞蛋皮兒,柳紅似白的,真正是愛人兒。”

洗完了,把他捆好,不顧他扯著嗓門大哭的時候,用一棵大蔥往身上輕輕打三下,說:“一打聰明,二打靈俐。”

打完後,喊著柳老實,“快,把蔥給扔到房頂上。”

蔥扔到房頂上是啥意思柳宓清楚,是祝願小孩將來聰明絕頂的意思。

拿起秤砣幾比劃,說:“秤砣雖小壓千斤。

拿起鎖頭三比劃:說:“長大啦,頭緊、腳緊、手緊”。

再把虎子托在茶盤裏,用孫氏事先準備好的長命鎖往嬰兒身上一掖,說:“左掖金,右掖銀,花不了,賞下人”。

她這還絮叨著的時候,小二姐才給柳宓解釋著,“你問我為啥攔著你是吧?虎子哭一下好,哭在老話裏是吉祥,哭了這叫‘響盆’,有的孩子膽大,進盆裏洗的時候不哭不鬧,收生姥姥還會打他屁股弄哭孩子呢。”

柳宓臉上滿是糾結。

還有這麽一說呢。

先前添盆收獲頗豐,收生姥姥這是費勁了渾身解數來洗三的,好聽吉祥的話,跟不要錢似得,一股腦的全都吐了出來。

等最後用小鏡子往嬰兒屁股上一照,說:“用寶鏡,照照腚,白天拉屎黑下凈。”

說罷把孩子遞給了孫氏,她跟柳宓姥娘,把敬神錢糧連同香根一起請下,送至院中焚化。

用銅筷子夾著“炕公、炕母”的神碼一焚,虔誠道:“炕公、炕母本姓孫,大人孩子交給你;多送男,少送女。”

最後,把灰用紅紙一包,壓在炕席底下,擦了一把汗,喜滋滋道,“往後炕公炕母永遠守在炕頭,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,大妹子,好日子往後是滾滾來啊!”

“哎,謝謝嬸子了。”孫氏給孩子洗三後,覺得心情也暢快了幾分。

“嬸子,今個辛苦了,快點上席吧。”孫氏給二姑娘遞去個眼神,柳月蘭扶著那婆子,往堂屋去了。

那婆子也是個心急的,自己走了,不忘跟陪著她來的兒媳婦遞去個眼神,那年輕媳婦會意,也不管人稀罕的圍在旁看著,用錢袋撿著盆子裏的銅錢跟碎銀子。

她越撿,心裏越是高興,這沈甸甸的,少說是得有十兩吧,她婆婆往常去給人洗三,能拿個六七十個銅板就是不錯的。看來村子裏都說柳老實發達了是真的。

洗三完了,熱鬧也看完了,就在眾人都一股腦的湧入到屋子裏,想嘗嘗這傳說中的酒席有多好吃的時候。

門外傳來馬蹄聲。

程梁低頭摸著懷裏的東西,一股腦的往前走,誰知他走的太急,也沒看到前面有人,一下子撞了上去。

直到旁邊傳出痛呼聲,他這才手忙腳亂的去扶人。

摸到軟綿綿的觸感,意識到這是個姑娘後,程梁一驚,慌亂下已經撒手。

被他扶到半空的孫淑梅,沒料想他突然撒手,整個身子一歪,又重重坐在地上。

這下好了,原本手裏還建在的幾個雞蛋,在主人的連番折騰下,打著滾的滾到了地上。

孫淑梅已經顧不得雞蛋了,捂著後腰吃痛的喊出了聲。

程梁這人啥都好,平時說話啥的也是很利索,就是有時候見到姑娘家好緊張,一緊張這話就說不利索。

這會見那姑娘裙擺上,已經沾染了蛋液跟泥土,神色極為糾結,想要去扶她,又不好意思,不扶吧,這又說不過去,情急下就蹲在地上,歉疚的直道歉,“姑娘你沒事吧。”

孫淑梅正要擡頭說話,程梁見她有動作,準備上前一步,他一動,跨在腰部的挎刀隨著主人的動作一搖擺,便生生打在剛擡頭的孫淑梅的腦門上。

原來她還能說出話,這會被他堅硬的刀鞘打了,劇痛襲來,生生的讓她忘了該說什麽。

“哎,哎真是對不住了啊!”程梁手足無措,蹲下身子打算扶她的時候,孫淑梅大喊著,“你別過來,退後,退後!”她是有多大的心才敢讓他再靠近自己啊。

孫淑梅起身,原本上好的衣裳已經臟的不能看了。

她腰疼,腦袋也疼。

好不容易起來後,見到對面的男人,以前孫淑梅還算是能說會道,也會來事,這會一連串的被打擊下,她面子工程也不想做了,口氣生疏道,“你是誰?來這幹什麽?”

程梁往院裏瞥了一眼,裏面熱鬧異常,再看看眼前這個秀麗姑娘,心底直泛著嘀咕,這是柳宓的另外一個姐姐嗎?

他咋先前沒有見過她啊。

他這一楞神的功夫,柳月蘭聽著聲出來了,見院子裏一個怒視一個木訥的人,笑了,“程捕快怎麽今個得空來了?”

柳月蘭先前去鎮子上找柳宓的時候,曾經跟程梁打過交道,所以認得他,她這會沒發現倆人之間的尷尬,笑著跟他打著招呼。

程梁有點語塞,撓了撓頭,“那個,剛剛……”

他話沒說完,柳月蘭視線已經移到小姨身上,驚呼出聲,“這是怎麽了?”

“沒事。”孫淑梅看了看裙子,“被人撞了一下。”

這會人來人往的,姑娘家面薄,她穿著臟衣服確實不雅,孫淑梅跟她身形差不多,柳月蘭想著先帶她進去換衣服,這會也沒時間招呼他了,讓他先往院裏走。

“那個,二姐兒,麻煩你一會把柳宓喊出來,我找她有點事。”

柳月蘭點點頭。

程梁的到來還是吸引了不少目光的,以前柳老實一家沒少跟捕頭們打交道,換了旁人,誰有那麽多閑工夫去聽你冤枉不冤枉?直接拉到大牢慢慢審著了。

可偏偏每次柳老實,都能化險為夷,以前有人說他跟鎮子上的捕頭相熟,沒人相信,就柳老實那性子,一棍子打下去連個屁都打不出,咋的能認識那麽多貴人呢。

可這會,你不信也不行,一個豆丁大的小子過個滿月,你看連這人都招上來了。

程梁沒在意周圍人的打量,他在原地踱步許久,直到柳宓擦著手出來了,這才湊上前。

“程大哥?你咋來了?哦我知道了,你是來給我弟過滿月的吧,快進來。”柳宓性格相投,柳宓也不嫌男女授受不親,拉著他袖子就往院子裏走。

“現在剛剛開宴,今個來做飯的都是飄香閣的大廚,你算是有口服了。”

程梁尷尬的笑笑,先前是挺有口服的,可社會心裏老實挺慚愧。

在她拉著自己到桌子前時,拉著她打聽著方才穿桃粉衣服的那個姑娘。

柳宓想了一圈,今個穿桃粉衣服的,好像除了她小姨,再沒旁人了啊!

她心裏直叫奇了!她們昨個才討論了他跟小姨,今個這人就開口問了,你說這沒緣分誰信呢!

不過她沒直接回答他,而是上下掃視了他一眼,”你問我小姨做什麽?”

程梁便將先前的事說了。

柳宓聽著聽著就笑了出來。

程梁手足無措,推了推她,“你別笑啊,你再見到她幫我道個歉,我那真不是故意的。”

“好好好”

倆人說笑間,柳金貴帶著面臉怒意的孟婆子來了,倆人剛進院子,便見到堵在門口的捕快,孟婆子的腳步頓時有點猶豫,磨磨蹭蹭的到了門口,正在交談的倆人視線移來。

柳宓見到孟婆子心情就不痛快,見她這會面上帶著怒容,氣勢洶洶,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她來這想找事。

“你來這做什麽!”柳宓橫眉冷豎。

孟婆子想罵人,話還沒開口,見那男人的佩刀,心有點顫。

“我我沒事,這不是你娘剛生了小子,我不是來這洗三的嗎。”心裏嚇的不行,面上卻還強撐著自己的那點子驕傲。

“來這洗三了啊,那好說,添盆錢呢,還有給新生兒的滿月錢呢?”柳宓朝著她伸手。

柳金貴這會見到那大房子,人來人往的賓客,以及飄香的院落,心都要嫉妒死了,倆兄弟之間,從來都是他這個弟弟一事無成,做什麽都仰望著之間這個哥哥的。

可如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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